清朝时,朝廷府库空虚,好多该办的事因为没钱也只好停了手,此时有人给皇帝上折子,说江南诸省钱粮厘税多年积欠,建议查漏补缺,这样能弄来不少银子。有钱当然好,皇帝立即召众大臣议事,大家一致表示赞成。署理户部尚书童子良更是两眼放光,当即毛遂自荐,请缨亲率工作组去基层,并信心满满地保证半年即可回京复命。皇帝准奏,让他做了钦差,择日出发。
江南各省头头听说童钦差亲自下来查税,都设法打听其好恶。童子良生平最讨厌洋人,平日吃穿用度,但凡沾了“洋”字的,决计不肯接受。但他吸鸦片,这东西可是不折不扣的洋货。
有天,某王爷拿这个取笑他,他回去就把烟灯、烟枪统统扔掉,声称今生再也不吃这劳什子。但是他烟瘾极大,两个时辰不抽,眼泪、鼻涕立马喷涌而出。家人看他难受,刚劝得一句,他便回道:“我宁死也不破戒!”烟瘾很快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大儿子见状,让人拿着鸦片说是云南土熬的广膏。童子良这才接过来吸了十好几口,方起死回生。
西风东渐,几省督抚觉得沉甸甸的银疙瘩用起来不方便,就奏请试造本国银元。童子良第一个反对:“咱中国用惯了银子,铸什么洋钱,倘若用开了岂不成了外国人的世界?”
后来银元铸成了,司员送了一包给他试用,他也不要。人家告诉他这是中国的钱,他取出一枚端详了一会,看到背面有洋码子,立即扔在一边。
因掌管户部,权力很大,求他办事的人很多,人家送钱他都笑纳,但有个原则,只收银子不要洋钱,没有现银,银票也可。若有人给他送洋钱,他一定拒之门外。后来人家访明缘由,就改送银子了。
童子良这回做了九省钦差,本来行程比较紧,可他一定要由旱道走18站到清江浦,然后坐民船下江南。皇帝问:“为什么不坐火车到天津,再换轮船到上海,岂不快些?”他立即磕头:“臣是天朝的大臣,应该按照国家制度办事。火车、轮船走得虽快,总不外乎奇技淫巧,臣若坐了,有伤国体!”
童子良带着随员一路浩浩荡荡开拔,队伍里共有轿子二三十顶,轿夫一百余人,大车一百多辆,骏马一百多匹,马夫又是一百多人。所费盘缠自是一大笔钱,虽然离京时支领了差旅费,但一路上都由钦差批了文书向沿途州县“借”,谁也不敢提半个“还”字。
童子良第一站是到济南奉旨查办河工。山东官府已经知道他的脾性,一应铺陈摆设,用的都是中国货,吃的无非是燕窝、满汉全席等,连晚上点灯用的都是牛油蜡烛。
彼时正是四月光景,天已经热了,跟班找茬说钦差大人嫌洗脸水有味道,接待办立刻派专人到趵突泉打水,还往水里滴了几滴“林文烟香水”。童子良闻到味儿,说这是外国人的药水。此事惊动了山东巡抚,出面解释说这香水清热解毒,还可以避疫气……童子良语重心长地说:“我就同女人一样,守节已经到了六七十岁了,难道还要半路失节不成?”
如此在山东待了十几天,河工上的一切举报照例是查无实据,但童子良却结结实实收了河工局官员送的几万两银子,以及督抚司臬道府州县奉送的大笔盘缠,且都是银子银票,洋钱则一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