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我已经放弃了拯救世界的愿望，成为了一个光荣的打工人。

        一次，我到一个城市出差，准备回程时遇到了极端天气，飞机延时了，我被困在了机场里。

      闲着没事，我在机场里闲逛时，遇到一个老年旅行团，他们统一穿着黄红色的服装，戴着小红帽，看起来挺精神的，我就多看了一眼。

      忽然，团里的一个阿姨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嗓门洪亮，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最重要的是她的眉间有一颗很大的暗红色痣。

      我好像认识她。虽然很唐突，但是我还是厚着脸皮走到她身旁。我说：“阿姨，对不起，打扰你一下。”

      她停下话头，转头看着我，表情放松，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问我：“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阿姨您好。请问，您是程丽萍，程老师吗？”

        她还没有回答，旁边的几个人先笑开了：“丽萍，你真是桃李满天下啊，在哪都能遇到学生呢。”说完，他们特意走开了一些，给我们腾出了一个空间。

      程老师笑笑着说：“我是程丽萍，你是？”

        我忙自报家门，不过程老师显然没有想起我是谁。这也难怪，她做了一辈子老师，带过的学生不比孔老夫子少。所以，除了特别的学生（特别优秀或者特别不优秀），其他的记不住也很正常。

        我忙补偿说，当时我有个同桌叫刘思云的，后来失踪了，警察都来了。

        程老师一副恍然的样子，说：“想来起来了，你好像第二学期也转走了。”果然，这样的事情，是不容易忘记的。

        我说：“是的，那年我爸单位搬到了邻省，我们全家就都跟着搬过去了。”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我谈了谈自己后来的学业和现在的工作。程老师也介绍说她去年光荣退休了，这次是和退休的老同事一起组团来旅游。

        我其实主要想打听白云的事情，于是又把话题转回去：“程老师，后来您还有刘思云同学都消息吗？我一直挺记挂她的。”

        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学校要求不准师生谈论此事，我第二学期又转学了，根本不知道后续进展。

        程老师回忆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涉及个人隐私，当年消息都是保密的。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既然你还记挂着，我就告诉你好了。”

      “刘思云同学是自己走掉的，是她外婆报的案。说起来，她外婆也是挺可怜，老伴去得早，女儿出嫁后本来应该到了享福的时候，结果先是女婿出事故死了，紧接着女儿疯了，到处乱跑，掉到河里去了。最后，她一个老太太独自扶养刘思云，没想到这孩子也没了。”

      说到这里程老师叹了口气，眼睛也潮湿起来，我忙翻出纸巾递给她。

        程老师接了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说：“人呀，上啦年纪就是容易感伤。”

        我继续问：“后来找到刘思云了吗？”

        程老师摇摇头说：“没有。虽然我带思云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所以一直有跟公安那边有联系，但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我些恍然若失，又问：“那她的外婆呢？”

      程老师又摇摇头，轻叹一声，说：“已经不在了。思云失踪几年后，老人家就去逝了。那时，我也过去看了，只有老家的几个亲戚过来帮忙，事情办得简简单单的。不过入土为安，希望她能跟自己家人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吧。”

      这时，有人跑过来叫程老师，他们准备要登机了。

      程老师跟我匆匆告别几句，就跟着旅行团走了。

      我坐在机场的椅子上，不断回想想着着程老师的话。白云讲的故事的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我乘坐的飞机已经在空中平稳飞行，窗外，是望不到头的茫茫云海。

      我忽然想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白云说的是真的，只是她的外婆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而且她觉得别人肯定也不会相信，难道跟警察说，我外孙女去云上找她爸妈了？所以才用了那套说辞告诉警察？

      白云呀，你究竟在哪里呢？现在只有你才能知道真正的答案了。

      我的思绪像云一样地飘忽着，靠在机窗旁边，眼睛始终看着那片云海。

      这时，我看到远远的云海上立着几朵小云，就好像是几个人偎依在一起，那会是白云和她的父母吗？那朵小一点的可能就是白云，她好像正在冲着我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