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区长出题议药开始,两位副区长分头带队调研,到区政府常务会议讨论药业发展,政府这一连串密集的举动,无疑是要做足药业发展这篇大文章,给药企人带来无限的想象,区政府即将出台药业发展的文件,决定药业发展的方向,必然引起各方的关注。
资本嗅觉能力最强,常务郑运生的公子郑宇轩,早就嗅出金钱的风口,这也是职业投资人与众不同之处。郑宇轩有自己的生意经,在他眼里,搞实体赚钱的是蓝领,搞金融赚钱的是白领,搞投资赚钱是金领。搞投资的,也要分三六九等,投资项目的是人下人,投资人脉的是人中人,投资政策的才是人上人。
谁都知道,盛氏集团与辛草利集团竞争关系,按常理,郑宇轩应当坚定站在辛草利集团一边,不会与盛氏集团搞到一起,但资本逐利的本性,让郑宇轩与盛氏集团走到一起。在郑宇轩眼中,徐景华首先是舅舅,然后才是企业家。而盛有贵不仅是企业家,而且是一个比舅舅更具战略思维、更具开拓精神、更具发展前途的企业家。
一年前,工商联组织的年会上,郑宇轩结识盛有贵,两人交谈甚欢,盛有贵向郑宇轩和盘托出收购南山制药厂计划,郑宇轩立刻被盛有贵的气度所折服,盛有贵计划中有两条让郑宇轩特别佩服,一是不让南山制药厂有一名职工下岗,二是弘扬传统文化,开拓国际市场,让“方仁苦味丸”走出国门。
在郑宇轩看来,这才是一个有格局企业家应有的气度,这一收购计划,既盘活一个企业,又保住职工饭碗,还能让百年品牌焕发生机,理应得到政府的支持,为此,郑宇轩得空就游说父亲郑运生。
郑运生大学毕业就分在南山制药厂当技术员,何尝不想看到南山制药厂能起死回生,再造辉煌。郑运生第一选项,是让辛草利集团收购南山制药厂,为此,让辛草利张启德副总探探徐景华口风,可徐景华就是不接这个茬,徐景华意思,不是不想帮老厂,辛草利集团走的是专业化路线,不具备综合开发能力。
郑运生为国企老厂谋出路,也为自己的未来着想,换届没有定数,如果不能上位,必然要从常务位置退出,自己失势也就罢了,儿子将来怎么办?进入政界不大可能,除非自己要放弃一些东西,留在商界,没有像样的资本积累,做大做强谈何容易。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与其将来后悔,不如早作安排。郑运生知道儿子无利不早,想从盛有贵收购计划分得一羹,既然辛草利集团不愿接手,盛氏集团主动出招,只要儿子合理合法投资,正大光明获利,也未尝不可。
郑运生为了避嫌,不愿意直接批阅盛氏集团的报告。郑宇轩虽然年龄不大,但行走官商两界,谙熟其中规则,给盛有贵出了一个主意,让盛有贵以工商联名义,提交一份报告,同时,以政协委员名义,呈报一份个人或联名提案。
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人间是这样,商界更是这样,郑运生为了取悦盛有贵,打破辛草利不与盛曾企业发生业务的规矩,为兴盛公司向辛草利供应原料站台,私下联系张启德,行了方便之门。
因兴盛公司供应劣质原料,导致辛草利产品出现质量问题,紫月、盛有贵以不同方式向郑宇轩表达歉意,希望郑宇轩向徐景华转达歉意,此外,盛有贵提出一个赔偿方案,希望得到徐景华的谅解。张启德要求郑宇轩为自己陈情,否则,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郑宇轩不谙生产经营,以为牵个线,搭个桥,就能做好生意。殊不知,隔行如隔山,行行有门道。都说人微言轻,但郑宇轩的身份非同一般,既是常务的儿子,又是董事长的外甥,话一出口,张启德怎敢回绝。
劣质原料供应出了事情,郑宇轩才知道厉害,只好打起了悲情牌。那天,徐景华正准备召开会议,着手调查原料供应舞弊案,郑宇轩突然出现在徐景华面前,不得不向舅舅徐景华低头认错。
由于郑宇轩陷入其中,让徐景华左右为难,本来要把张启德采购一条线全部裁掉,现在却下不了手,只好从轻发落。让张启德保留职务,只分管工会工作。其他人既往不咎,进行整改。罚自己一年年薪,责已之过。
郑宇轩年少气盛,好高骛远,很少参与投资管理,也不关注投资收益,只关心投资政策,因为政策就是金钱。郑宇轩最先得到政府要出台文件的信息,这是一个关系到自己投资项目的重大信息,盛氏集团收购南山制药,如果政府支持,自己就要向盛氏集团加大投资,如果政府不支持,自己就得抓紧从盛氏集团收回投资。
盛氏集团的收购项目,将盛有贵、郑宇轩紧紧拴在一起。政府将要出台药业发展的文件,如果不是郑宇轩暗示,盛有贵还蒙在鼓里。不久前,盛有贵接待常务副区长郑运生调研,盛有贵联想起《新闻联播》各级领导开展下基层活动,以为郑运生下基层只是做做样子。
盛有贵纵然在商界有天赋异禀,但政界对于他来说,还是个封闭的世界。郑宇轩的暗示,让盛有贵忿忿不平,自己能力、业绩、贡献,哪一点不如这个公子哥。自己以强烈的事业心,想从《新闻联播》读懂政策信息,竟不如一个公子哥的消息面。
盛有贵越是不满,越发刺激进军政协的欲望,换届,机不可失!眼下,还是先了解区政府对自己收购南山制药的态度,进军政协的事情,有常委部长帮衬着,两手抓,两不误。
盛有贵以为郑宇轩是从其父亲郑运生处得到的信息,建议郑宇轩继续向其父亲了解文件的具体内容。郑宇轩虽然关心自己投资的项目,但不便从父亲口中获取信息,说这不是害了自己父亲。在这方面,郑宇轩到底官宦出身,知道如何规避风险,保护自己,不像曾有利那么莽撞。
郑宇轩让盛有贵放心,自己有办法,有门路。郑宇轩对盛有贵说,秘书也是人,是人就有需求,谁不想有个学区房呢!市场经济就是利益交换,房票、政策都是稀缺资源,互相交换,各取所需。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盛有贵明白郑宇轩的意思,不就是卖一套房子给秘书吗,房子本来就是卖的,卖给谁不是卖。
郑宇轩做了一次掮客,将政府办执笔秘书请到雅轩会所,盛有贵毫不费力拿到文件草稿,执笔秘书还带来了区委政研室的文本。郑宇轩关注政府文件,看到草稿上“年底完成盛氏集团收购南山制药”,十分高兴,夸奖秘书材料写得好。
盛有贵的注意力却在政研室的文章上,对政研室的文章大加赞赏,认为是推动南山药业发展的一篇檄文。盛有贵又认真看了政府的文本,觉得政府的文本偏保守,步子不大,节奏不快,没有释放出南山药企发展的潜能。
盛有贵向秘书表达有两个忧虑,一是认为政府文本“年底完成”,不符合区委文本“立即启动新药项目”的要求。二是认为政府文本提出“严厉打击制售假药违法犯罪活动,对生产假冒药品的企业,一律停产整顿,直至吊销生产许可证。”矫枉过正,不利于药企的发展。
郑宇轩是个聪明人,一下子看出盛有贵的本意,盛氏集团收购要快,曾氏制药违法求饶,无非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在这些原则性问题上,自己不好发表意见,也不能发表意见,更不能给秘书施加影响。于是,装着打电话,走出了包间。
包间,只剩下盛有贵和政府办秘书,盛有贵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秘书在自己关心的两方面,再斟酌一下措词,秘书说可以适当缓和一下语气,但不能差距太大,免得领导看出猫腻。盛有贵说不让秘书为难,只在两处改动4个字,将“年底完成”改成“年内完成”,将“一律停产整顿”改成“可以停产整顿”。秘书未置可否,表示要看看领导的态度。
领导的态度,也正是盛有贵最关心的,问题是,自己无法知晓区领导的态度,区长、常务、分管区长的态度,只有身边的秘书才能知道详情。盛有贵向政府办秘书交换了电话号码,让秘书抓紧去售楼处选房子,希望保持联系,特别是区领导对自己关心的两方面,是什么态度,请秘书关注并知会自己。盛有贵向秘书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出卖秘书。
对于盛有贵的诉求,政府办秘书态度显得暧昧,连续几天也没有个电话。此时,郑宇轩也打起太极,说没有新的消息。盛有贵按捺不住,决定火力侦察,打电话给郑宇轩,说想面见常务郑运生,让郑宇轩回去跟父亲说一声。
郑宇轩清楚盛有贵的目的,面上还是装着糊涂,问是公事还是私事,盛有贵说公私兼顾,有一个香港客商有上亿投资意向,能给常务增光添彩,能给常务换届时增加胜算砝码。盛有贵不相信郑运生能不见自己。
郑宇轩一听说有上亿的投资意向,立刻来了兴趣,问盛有贵能不能带着自己一起发财。盛有贵说关键看常务对项目感不感兴趣,郑宇轩说招商引资是政府头等大事,怎么会不感兴趣呢,急忙问盛有贵,什么时候在哪见。盛有贵说,登门拜访,去办公室、去家里,都可以。也可以请常务来雅轩会所,时间上看常务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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