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难处在结裹,譬如番刀,须用北人结裹,若南人便非本色。
结裹,指装束、打扮,喻指诗歌的形式性。番刀,指北方少数民族使用的刀,喻指诗歌表达的主要意向。
意思是在诗歌的情境中,如果想表达的是“番刀”,立意措辞就应有豪迈气,不能用温婉的“结裹”来表述它。要理解这层意思,宋词其实更直观。不同的词牌,都有不同的词境。比如写豪迈之情的,不应用《浣溪沙》之类,表达温婉之意的,不应用《六州歌头》之类。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比如柳永《八声甘州》。即便如此,开篇“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也够气魄。
须参活句,勿参死句。词气可颉颃,不可乖戾。
参,原指参禅,从佛经或公案中参究佛教的真谛。被借用作诗学术语,指从经典作品中领悟艺术法则。这句话本身也来自《五灯会元》:“但参活句,莫参死句。”
语中有语,为死句;语中无语,为活句。死句只能提供死的知识,活句能给予启发,也就是说意在言外。
词气,指言语或文词的气势。颉颃,原指鸟上下飞,这里指词气慷慨激昂,有气势。“可颉颃,不可乖戾”,讲的应该是一个度的把握。好比说,人要自信,不能自负。自信和自负,本在一线之间。
律诗难于古诗,绝句难于八句。七言律诗难于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于七言绝句。
通常来说,格律诗严于平仄、对仗等要求,所以难于古诗。绝句要求文约意丰,所以难于律诗。按照这个规律,五律应当难于七律才对。
严羽没说依据,因而只能算是经验之谈。各人的创作、风格、甚至天资均不同,体会往往也会不同。比如杜甫精于律诗,李白的古风信手拈来,岑参擅长七言绝句,王维的五言绝句几乎都堪称佳作。
难与不难,对新手可以作为参考,对于文豪,已然突破这个界限,不应再受此约束。
学诗有三节: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既识羞愧,始生畏缩,成之极难;及其透彻,则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矣。
相较于王静安的成大学问者之三种境界,严羽在内容上不差,表达方法上落了下风。而且,从整体韵味上,我感觉严羽也有不足。
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到了这个阶段,已无所谓去刻意判断好坏和合规,心之所至,就已达到了那个层面。
看诗须着金刚眼睛,庶不眩于旁门小法。(禅家有金刚眼睛之说)
辨家数如辨苍白,方可言诗。(荆公评文章,先体制而后文之工拙)
家数,指家法传统或流派风格。苍白,指黑和白。
严羽想表达的是需要清楚地分辨各种家数,如同黑白分明。
这个真的能分的清吗?除非是完完全全地以人论体。问题是,这样分的话,又有什么区分的意义?
诗之是非不必争。试以已诗置之古人诗中,与识者观之而不能辨,则真古人矣。
这里讲的还是辩体的问题。做到这一点非常难,但我觉得还是有人能做到。
仿制,这是一门学问,既然是学问,就一定能成就高峰。
比如书画仿制,若非凭借某些特殊印记,或者纸张材质等辅助手段,必然有很多能以假乱真。
比如古董,即使有现代的科技手段分析材质成分,依然大量存在赝品。
可问题是,为什么一定要真古人呢?文学和社会一样,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茫,最终是要向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