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评:红楼梦人物139
在“真真国”的女儿诗中,有“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由此看来,这“月”便寄托着作者的“古今之情”。因此,有香菱苦心学诗、再三咏月。“云”是为了烘托“月”的。“晴雯”谐音“情文”,大约便是因这“古今之情”所作之文吧。彩云易散,而明月犹在。春梦云散,此情终是难了。
麝月名至奇,内涵丰富。《汉乐府·玉台新咏》云:“金星与婺女争华,麝月共嫦娥竟爽”,麝月之名盖出于此。麝月本指镜子,此句指代月。书中兼用两意。《红楼》评诗“一物珍藏见至情”末句“云自飘飘月自明”,其中之月当暗指麝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之嫦娥就是指月。但是“麝月共嫦娥竟爽”一句有必要弄清才行,因为它极有可能隐含麝月真相。
吴世昌先生曾说:麝月,就是一面镜子。其论细细品来,颇窥其真趣。麝月正是来照贾府的衰败的,风月宝鉴有正反两面,脂砚曾举“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梦里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麝月在前八十回中皆是正面,所以前半部说的是风花雪月,后半部变故迭起,即为反照。风月宝鉴的作用就是如此。第十三回“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直指贾府之衰,贾瑞死是贾府败的征兆,可卿死是影射风月繁华之恶兆。
贾府之败由麝月做见证人,这是很可玩味的。“开到荼蘼花事了”说的是荼蘼花开得最晚,在群芳归位之后。“开到荼蘼花事了”句出自宋代王琪《春暮游小园》诗,东坡诗云“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正是“麝月共嫦娥竟爽”之意。任拙斋有诗云:“一年春事到荼蘼”,其意更为明显。荼蘼花乃是送春之花,而荼蘼花正是麝月的象征。
我们看第六十三回众人抽签的事,其先后是有顺序的。麝月在宝钗、探春、湘云、李纨之后抽签,是说湘云在他们之后死。麝月掣签,上有“韶华胜极”四字,又注:在席各饮三杯送春。胜极岂非春之尽乎?物极必反。送春,即是送三春之意,有云“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也可互相参照。三春去,麝月必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