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胎培养室是生殖医学中心的“心脏”，无菌无尘、安静无声，气温保持在25℃，湿度在60%~70%。父亲的精子、母亲的卵子被分别取出后，随即送进胚胎室，胚胎师通过一台显微操作仪完成卵胞质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操作（俗称第二代试管）。胚胎师选中一枚没有畸形、活力好的精子，用一根细针注射到圆而饱满的卵子内，动作轻柔又果断。如此，一颗漂亮的胚胎，等待着被移植进母亲的子宫内孕育生长，在辅助生殖技术的帮助下，创造出新生命。

1988年，我国大陆第一例试管婴儿在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诞生。34年过去了，我国辅助生殖技术快速发展，从解决“生不出”难题，到致力于化解“生不好”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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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辅助生殖技术是指运用医疗辅助手段对人的卵子、精子、受精卵或胚胎进行人工操作，以达到受孕的目的。我国辅助生殖技术主要分为三种：人工授精（AI）、配子移植、体外受精（IVF）。北医三院妇产科兼生殖医学中心主任李蓉介绍，目前，对于病因明确的不孕不育症的治疗，辅助生殖是有明确治疗效果的一项技术。

不孕不育的病因非常复杂，基于患者的差异性病症，不同技术的组合，可搭配出更具针对性的治疗方案。李蓉介绍，单纯因男方精子原因引起不孕症的夫妇，需要根据精子的质量和数量选择不同的助孕方式。例如，少弱精子症患者，在进行精子筛选、优化后可选择丈夫精液的宫腔内人工授精；重度少精子症或梗阻性无精子症患者，则需要进行试管婴儿技术助孕治疗；非梗阻性无精子症患者，需要通过供精来达到怀孕的目的。

单纯排卵障碍导致不孕症的夫妇，需要通过应用不同的药物进行促排卵治疗。对于因输卵管因素、卵巢功能衰退等引起不孕症的夫妇，试管婴儿技术是首选的助孕治疗方法。一些患有遗传性疾病、有不良孕产史的特殊人群，更是需要用到辅助生殖技术、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等来得到健康的下一代。

39岁的王女士是一位没有生育史且卵巢储备功能下降的患者，医生建议她尽早助孕完成生育。“王女士来到北医三院就诊时，已经经历了3次取卵，均未成功。”李蓉介绍，医生仔细查阅了王女士既往3次促排卵的情况，建议王女士采用自然周期取卵，减少促排卵药物对卵巢的刺激，以期获得质量更佳的卵细胞。在医生的帮助下，王女士尝试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俗称第一代试管），通过解冻胚胎移植成功受孕，并于2022年年初自然分娩了一个健康的婴儿。

“随着科技的进步，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在逐步上升，辅助生殖技术从助孕到优生优育，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尽管如此，仍有许多患者对辅助生殖技术存在认知误区。”李蓉指出，“比如，经过多年的发展，试管婴儿技术已经发展到了第三代甚至第四代。但临床治疗上，并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它们不过是不同时期诞生的不同技术，针对的是不同病因的患者。”

李蓉介绍，第一代、第二代技术是用不同的方式让卵母细胞受精，所谓的第三代是从胚胎上取少量细胞进行遗传学检测，主要针对有遗传病或有反复流产、不良孕史的病人。“不要盲目追求最新技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李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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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认识辅助生殖技术

三孩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的出台，让很多夫妇渴望再生育一个孩子。根据北医三院的临床诊疗数据，前来寻求辅助生殖技术助孕的女性中，高龄患者占据很大比例，平均年龄在35岁以上。年龄增大怀孕已非易事，辅助生殖技术成为她们寄予希望的“救命稻草”。

“除了咨询基本的医学问题，很多患者关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怀得上，但是作为医生，我们更担心的是她们能不能生得好。”李蓉说。年龄是影响生育的主要因素之一，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易出现卵巢储备功能下降、卵母细胞质量下降、胚胎停育及胎儿畸形发生率升高，这些均成为“怀得上、生得好”的阻碍。怀孕过程中，高血压、糖尿病、流产、早产的风险也会越来越高。

“辅助生殖技术并非万能，我们建议女性在最佳生育年龄自然怀孕，即使不能自然怀孕，也要早诊早治，这样即便需要依靠辅助生殖技术，成功率也更高。”李蓉说。此外，在互联网上可以看到一些极端的生育案例。“我不建议大家去效仿，也不支持患者通过网络去学习相关知识，客观掌握自己的身体状况、相信医生的治疗，效果才是最好的。”

当下，我国的生殖辅助技术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尽管技术不断进步，但医学仍然有很多未知领域。李蓉表示，在全部不孕不育患者中，依旧有患者始终找不到明确病因，即使采取了辅助生殖技术，一些人仍无法顺利生育。希望公众能够对医学的局限性和不确定性有正确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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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得出”还得“生得好”

除了开展常规的辅助生殖技术，北医三院还从临床和基础研究方面，探索生殖内分泌疾病的发生机制。

2021年10月，国家“十三五”科技创新成果展在北京展览馆开展。北京大学科技创新成果“植入前胚胎遗传诊断新方法”在“全民健康”板块亮相。这项技术正是由北医三院院长乔杰院士团队研发的。

“这项技术是在试管婴儿胚胎植入母体前对胚胎进行测序，从而筛选出健康的胚胎。”李蓉介绍。在此基础上，针对临床上各种复杂致病突变的诊断难题，团队不断开发新技术，不仅筛查致病基因阻断遗传，还能实现为家庭中已有的遗传病患儿进行脐带血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等。

李蓉向记者展示了一组一年前拍的照片。照片中，一个女孩在父母、弟弟以及北医三院医务人员的陪同下，吹蜡烛、吃蛋糕，庆祝自己的20岁生日，医护人员还为她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这个女孩就是科凯恩综合征患者桐桐。

桐桐的父母曾于2009年来北医三院就诊，希望能再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但遗传检测发现，桐桐的父母都是致病基因携带者，虽然不会患病，却有25%的可能性会再次生育一个患病的孩子。“当时的技术能力有限，无法在胚胎早期用少量细胞进行准确的遗传学诊断。直到2015年，桐桐的父母再次来到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拿到了基因诊断报告，由此，治疗有了‘靶标’。”李蓉介绍。

医院为桐桐父母实施了第三代辅助生殖技术，在通过体外受精得到9枚胚胎后，在胚胎植入前进行单基因诊断。通过技术检测发现，9枚胚胎中有1枚不携带致病位点。2016年，桐桐的弟弟大壮出生了，是一个非常健康、不带致病基因的孩子。此外，北医三院血液内科尝试用胎盘中分离出的间充质干细胞，为桐桐进行了多次干细胞移植治疗，让桐桐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缓解，也让桐桐成为目前世界上该疾病寿命最长的患者。

近年来，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通过该项技术已为1000余个家庭完成胚胎诊断，涉及350种单基因遗传病，让这些受到遗传病困扰家庭的下一代可以免受疾病折磨，也从源头上阻断了出生缺陷。“我们已经有越来越多针对罕见病进行精准诊断、对症治疗和遗传阻断方法，为越来越多的家庭带去幸福和希望。”李蓉说。

文：健康报记者 郭蕾 通讯员 姚永玲 肖清心

‍‍编辑：管仲瑶

校对：马杨

审核：于梦非 徐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