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生于1706,乾隆生于1711,华盛顿生于1732,他们算是同时代,只是我头脑中遥远、缥缈、模糊的想象中,富兰克林总是用风筝引闪电、在雨中奔跑的样子,华盛顿一直是握长剑、跨瘦马、冷峻威严的样子,乾隆帝永远高坐龙椅、睥睨天下,刻意听不见帝国的丧钟,有点老迈的样子。国运会影响一个时代人物的气质。乾隆之后是守成的嘉庆帝,继而是无能的道光咸丰,鸦片战争,太平天国,继而溥仪退位,山雨满楼,狂风卷地。我们最衰朽的二百年帝国末路,遇到他们昂扬向上的建国兴邦,我们传统积弊捆缚着头脑,他们摆脱宗主国制约,一切新芽向春。我想写写种下这颗新芽的“国父辈”人物,尤其垂青文学、科学、社会活动、政治、外交,样样出类拔萃的富兰克林。
一、成长途径坎坷,却总是峰回路转
“嫡长子继承制”在那个时代的英国是铁律,坐“五月花号”迁居美洲的移民,或主动、或无奈地遵守着这条准则。平民没有“皇位”和地产可继承,嫡长子就优先享受全家一切资源的倾斜,包括钱财和威望。富兰克林上了两年学,因贫困退学;和父亲学习制作蜡烛和肥皂,因不感兴趣而弃学;给哥哥詹姆斯做学徒,学习印刷技术,过程中一直保留阅读和写作习惯。“虽说是哥哥,他却觉得是我师傅”,富兰克林这样回忆。哥哥对他毫无道理的打压、习以为常的轻视,富兰克林是头脑灵活的实用主义者,他调皮且智慧的处理着一切。哥哥创办《新英格兰报》,他匿名投稿,篇篇受好评。因报刊讽喻内阁大臣地方官员和海盗勾结,哥哥被下狱。富兰克林暂时列为报纸主编,哥哥出狱后继续讥讽政府,被迫东躲西藏,期间兄弟二人多次争吵,富兰克林愤然搭船偷渡纽约。饥肠辘辘,被未来岳父一家收留,也在凯默印刷所找到工作。
一个人的向好和审美都是天赋,富兰克林在小小凯默印刷所释放才能,不久小有名气,甚至宾夕法尼亚总督威廉基思都亲自到工厂拜访,只是老板很尴尬,以为总督来找自己,点头哈腰过去行礼,灰溜溜躲在边上,看着自己不起眼的小伙计和长官谈笑风生,每一个笑点都是他自尊心的伤口。于是老板心生一计,让富兰克林带新人,新人快速成长,富兰克林的不可替代性越来越小,老板开始降薪、羞辱,各种小伎俩迫使富兰克林离开。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责骂,富兰克林愤然回嘴,吵到不可开交,他俩不欢而散。老板以为只是失去一个好员工,其实是失去了无限做大的可能性,不久凯默印刷所倒闭。
总督基思再次找到他,承诺借钱、把政府印刷业务给他,让他独立开场,年轻有雄心的富兰克林,激动万分。总督说,要做就做到极致,鼓励他去英国购置先进设备,以总督的信誉和介绍信去取货。直到开船,总督信件没有交到他手中,船员说,到了码头,允许他先从总督写就的一堆信件中找属于自己的那封。
他拿着那封写给文具店老板信,先“衣锦还乡”,儿子受到大人物重视,父亲母亲很开心、很诧异,略微给了几句鼓励话语,没有任何实质支持;哥哥表示他穿着上流阶层的衣服,把玩着银元,在自己员工面前摆阔,是对自己的侮辱,永不原谅。富兰克林拿着总督的信,去“购买”设备,发现总督信件毫无含金量,他被这位大人物戏耍了。悻悻而归。
失去了稳定工资,失去依靠“救世主”的幻想,同时也失去了捆缚双手的枷锁,前同事梅瑞狄思约他一起创办新印刷所,富兰克林以“才华”入股,梅瑞狄思父子出钱,他们的事业迅速崛起。接了不少政府订单,并且熬夜兼顾了街坊邻里的小单子,口碑、人气、财富,同时爆棚。一个充满好奇的头脑,驱动着勤于行动的双手,他做了很多那个时代开创性、现在习以为常的事情。比如建立共读社,加入共济会。
二、成就大业有赖众志成城
在专制之下平稳生活,和一颗渴望独立自由的心灵格格不入。他组织了十二位、虽然底层却热爱思考,喜欢阅读的志同道合者,一起读书,探讨哲学问题,彼此启发智慧。富兰克林为了不使共读社流于形式,他严格限制入会人数,罗列了二十多条舍规,每个人必须都要回答。为了不让文章冗余,只罗列五条,足以说明这种社团对个人成长和社会进步的作用:
1.在你新近读到的书中,你觉得有什么知识或有什么人写的书值得评论或向共读社推荐的吗?
2. 最近你是否发现某些人发展得不错?他用了哪些方法?
3. 最近你观察到或听说过哪些由于酗酒、轻率、冲动或其他什么恶行或蠢行而引起的不幸吗?
4. 最近你是否发现你所在地的法律有什么缺陷?如何才能完善?
5. 以什么样的方式,共读社或其任何成员能对你的任何光明正大的计划进行援助?
随后富兰克林在共读会的基础上建立了一座图书馆,还有互助会,志愿消防队等,为了更大范围拥有影响力,他加入了共济会,一个类似兄弟会的组织。之后他的事业和社会地位逐步提高,为日后独立战争中协调各方势力埋下人望。
三、权力在善良有智慧的人手里就是一支魔法棒
积累财富,积累人脉,积累汹涌民意,1753年,富兰克林当选为宾夕法尼亚议员,“我认为,成为一名议员将赋予我更多的权力用于行善。”后来他也坦诚说道,同时带来很大成就感。富兰克林在公共卫生、修路和安装路灯方面投入很大,极好的改善民生,又奔走呼号“废除奴隶制度”。他的所有“提案”都是基于善良的美德,推行的方法又稳妥有效。总归那是一个启蒙思想和殖民主义狭路相逢的时代,法国和英国在争夺权益的时候,也在争夺民意;移民者在考虑忠诚的时候,也在探寻独立。华盛顿“劝”法国人出离俄亥俄谷,结果失败,但过程被绘声绘色描述为一位卓绝战将,擢升为上校;富兰克林适时提出十三个殖民州联合起来的建议……这些有识之士,心照不宣的为一个机会的到来做些准备。
1774年大陆会议召开,临时政府成立;1775年第二次大陆会议召开,成立了政府军,美国独立战争又冷到热。1776年富兰克林修改了杰斐逊起草的《独立宣言》,同年出使法国,成功引来军事财政方面的支持,同年7月4日美国宣布独立,1783年得到英国承认。整个过程,富兰克林殚精竭虑,功不可没。
真正的战争是独立后,英国人走了,国家章程一片空白,各个州各怀鬼胎,肩膀上扛着战功,手里握着武器的将军士兵渴望回报,支持了八年抗战的普通百姓还在缴纳重税。美国随时可能诞生一位类似克伦威尔的强力独裁者,也随时可能各自为政分崩离析。存亡之际,富兰克林又一次以自己的人格魅力,配合着华盛顿的军事威望,把大家聚拢一起,争吵、妥协,达成一致。联邦美国而不是邦联美国诞生了。
富兰克林一生多姿多彩,一篇短文难尽其言,后续还有《求知欲:多学科具臻顶尖的富兰克林》,以及《学做完人:富兰克林的美德养成记》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