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凤姐虽善饮,却不敢任兴”,这是《红楼梦》第十六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秦鲸卿夭逝黄泉路”中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语境是贾琏和林黛玉送林如海的灵柩到苏州,葬入其祖坟后,返回贾府,凤姐命人置办一桌酒菜,为贾琏接风洗尘。
《红楼梦》中的凤姐,即王熙凤,是一个能降龙伏虎的厉害角色,她有缺点,也有优点。“虽善饮,却不敢任兴”明显是她的优点,对于这句话,有一种批注说这是“百忙中又点出大家规范”。王熙凤的酒量很好,却不敢任兴,为什么?这“不敢”是一种“害怕”,王熙凤害怕什么?首先是害怕酒后失态,其次是害怕耽误正事。王熙凤是胸中有沟壑的人,她有着其他“更高”的追求。
善饮者不任兴,不醉饮,是一种“大家规范”。不善饮者恣意纵饮,满桌狼藉,就是一种“小家子气”了。
二
一个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心存畏惧,是很正常的。因为知道自己不行,做不好,害怕出事。
一个人在自己非常擅长的领域,心存畏惧,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这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智慧。
爬过的山越高,就越知道山有多高,跌下来的风险就有多大,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趟过的河越深,就越知道河有多深,一旦失足,死得就有多惨。
三
《淮南子·原道训》中有一句话,“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意思是善于游泳的人容易淹死,善于骑马的人常常落马摔伤,各自的爱好特长,反而给自己带来祸害。
人活一世,总会有一些爱好和特长。爱好是一种痴,有人痴于物,有人痴于情,有人痴于色,有人痴于空。特长是一种技巧,听说读写译,礼乐射御书数,洒扫、应对、进退,等等,都能成为一种技巧。
一个人沉迷于自己的爱好中,容易耳聋目瞑,一个人沉迷于自己的特长中,容易得意忘形。耳聋目瞑,就会失去防备,得意忘形,就会惹是生非,这都是危险的前兆。
人活一世,如果只是一味地为生计奔波,为儿女做马牛,没有任何爱好,或不敢有任何爱好,那也非常无趣。如果只是一味地沉迷于自己的爱好,国事家事天下事,统统不顾,风声雨声读书声,充耳不闻,那也非常不合适。
其实,万事万物皆有阴阳,盛极必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