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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敏姐拎着兜袋从副驾驶车门刚进入车里的时候,多尔忽地又想到了昨天下午的梦,忍不住“嗤”地笑了,好奇妙的梦!“笑啥?”敏姐还没有坐下,略略抬头瞅了瞅多尔,闷闷而轻快地说道,“你也听律师说了,时间过了,办不成了。”
“知——道,”多尔拉着声音、浪浪地答道,很快敛收了嬉皮笑脸,同时把袋接了过来,放在车档后面的空匣处——今天上午刚刚九点就接到敏姐的电话,让他下午两点过来取钱,说既然办不了,给人家退钱。
“你不点一下?”刚在副驾位上坐下的敏姐,淡淡地笑着说道,“六万。”
“六万?”多尔扭过头疑惑地看了看敏姐,有些不解,九万怎么成了六万?
“钱拿来后,我就不断地和我姐一起找人、请客,化了三万。”敏姐望着车外,自顾自地解释着,车外阳光白哗哗地洒了一地,仿佛地上洒下了刺眼、碎屑的玻璃块,明晃晃地折射着人眼。
……
车内一阵沉默,只有车子“嗡嗡嗡”的声音,仿佛血液在悄悄流淌一样,多尔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咋给英子说呢!”
“办事总要化钱吧。”稍一会敏姐咕哝道。
“好吧,”多尔似乎定了定,无奈而毅然地说道,“前面下坡处有个中原银行的网点,到那把钱再捆捆、整整。”
“好!”敏姐知道这是多尔要变相地点钱,便答应了,不过瞬间也仿佛轻松了许多,心里短短地吁了一口气。
当多尔和敏姐拎着钱袋踏入银行大厅,面对金碧辉煌、洁净澄明的陈列橱柜和玻璃窗口的时候,多尔的心也豁然开朗了。
银行当然欢迎,只要是存钱的客户,每一家银行都会笑容可掬地躬身相迎。现在的银行是这样,未来的银行大扺还如此。当银行的大堂经理问明他们的来意后,就微笑着把他们引领到面朝大厅左边的一个柜台窗口,对玻璃档后面的柜员交代了又交代,仿佛他和他们是多年熟识的朋友一样。
很快里面的柜员用验钞机、捆钱机一体化、流水线一般把钱分门别类地进行了捆㧜:红彤彤的当一百元面值伍捆、靛青色当伍十元面值的两捆。“六万。”整捆完毕,里面的女柜员抻着脖子微笑着报道,接着又殷殷地笑问道,“怎么存?”
望着里面柜桌上意定气闲的七捆人民币,多尔有意识地瞅了瞅那位柜员上方安置的摄像头,惬意长长地舒了口气,有钱真好!接着讪笑道,“不好意思,猛地想起来,明天家里还用钱。”说完便麻利地把柜员从里面递出的钱拾掇入袋,两人便匆匆地离开了银行网点。柜台里的柜员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半弯着身子“啐”了一口,“神经病!”便又安静地坐了下去。
敏姐一个人沿着湿地公园的河边小径悠悠地踱着——多尔和她离开了银行网点,到了解放路的时候,她就下了车。说实话,她从内心里看不起多尔,一个大男人没多大本事,长瓜脸、后驼背,整天骗七骗八鼓捣两钱,却把自己看得天一般大,色眯眯的一双眼总在女人身上瞭来瞭去!
两个人虽然整天搅和在一起,但敏姐知道,他们两人不是朋友。
敏姐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虽已至深秋,但阳光铺地,河水粼粼,河面上小艇游弋,给人一种似曾相识初春般的温暖的感觉,一缕轻风掠过,似轻纱拂过面庞,夹逸着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的音乐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吟唱:
静静的
一个人走着,
似乎踏在
往昔流失的岁月上。
没有了疼痛和悲伤,
只有
远方的迷茫。茫
……
她的内心似乎在静静地聆听着,灵魂仿佛离开了自己,慢慢地和歌声糅和在一起,浸染在澄明的阳光和清冽的河水里。
“小红,小红,”一个稚嫩的声音蓦然传入耳中,她扭头看去,草坪的空地上两个身着红色运动衣的男孩正在快乐地滑推着滑板车嘻闹着,其中一个向另一个扬着小手喊着,另一个则蹬着滑板车向不远处的石礅处滑去,鹅卵石礅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龄女人,似乎在阳光中朦着眼、微笑着望着向自己滑来的小男孩,并清脆、殷殷地提示着,“慢点!慢点!”
空场的另一边,一个大约不到三岁的小童抱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球,呆敦敦地瞅着在一架双位坐撑器上穿着灰色长风衣的女人,女人悠闲地来回晃动着,小孩可能不满意妈妈了,把抱在胸间小篮球扔了,小蓝球在小孩身边嘀溜溜地转动着,按着小孩用小手拉了拉在坐撑器上的女人,嘴中咕哝着,“妈,妈。”
“哦,哦,你也想坐上玩玩?”女人笑着从坐撑器上轻快地下来,把小童抱到了坐撑板上,稍微摇了摇,似乎在试试坐撑板上的孩子坐地稳不稳,摇了两三下之后,便轻轻地摇摆起来,坐撑板上的孩子竟“咯咯”地笑了起来。
“孩子,孩子!”敏姐的内心彷佛被什么触碰了一下,软软地疼了,眼睛湿润了……